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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上回书说过,西门庆小时候被一位高僧看出是孽胎祸根,祖上家业将在他手上败光。这高僧还让他多读书多念佛,方可化解。

偏偏西门庆是一个不认命的主,他不信、不听、不服。

那么西门庆又是怎么和命运作斗争的呢?

第一、赚钱。

西门府原本开药材铺的,西门庆接掌后就扩大经营范围,还放起了官吏债。官吏债就是民间高利代,主要是放给那些想考取功名又无金钱开路的穷困书生,日后这些人发达了再偿还,除了一本万利还能做到官商勾结,你看那朝中高、杨、童、蔡四大奸臣,西门庆都能说上话。

他还攀炎附势,把女儿许配给官宦之家。

第二,交朋友。

西门庆交了一帮狐朋狗友,还找来十个人拜把子。

吴月娘就瞧不起那帮人,说“结拜兄弟也好。只怕后日还是别个靠你的多哩。若要你去靠人,提傀儡儿上戏场——还少一口气儿哩。”

结拜时凑份子钱,十兄弟中只有花子虚出了一两,其他都是三分五分的,这让月娘很生气,西门庆却不以为然,他知道要想让帮兄弟死心塌地跟着他,必须让他们有好处、有想头。

第三,娶老婆。

西门庆是家中独子,西门府人丁不怎么旺。

西门庆知道,只有妻妾成群,才能让西门府人丁兴旺起来,所以老婆娶了一个又一个。

明媒正娶的陈氏被他气死后,又一口气娶了三个。

西门庆也想三妻四妾,人丁兴旺,但他此时娶老婆有一个原则:要么有钱要么有势。你看,正室吴月娘,吴千户之女,官员之家,要知道那时的商人地位很低,这对西门庆来说是高攀了。这李娇儿是青楼的头牌,手上有钱,这卓二姐是开窑子的老板娘,更有钱。

只是这个卓二姐是个病秧子,三天两头生病,西门庆不管这些,一个字“娶”!他有自己的小算盘:给她一个名份,等她死了,这钱还不是自己的?

西门庆的小算盘打的巴巴响,但人没死就得给治病。

这天西门庆刚找来郎中给卓二姐把脉,门外就听有人喊:“哥,恁家来亲戚喽!”

西门庆听到是应伯爵的声音,就出来迎接,笑问:“什么亲戚?”

“前儿俺们几个义结金兰,这好上加好,亲上加亲,不就成了亲戚嘛,”应伯爵笑着,抬头又看到屋里有郎中在,就压低了嗓门,“三嫂子身体怎么样?”

“好一阵歹一阵的,”西门庆摇了摇头说,转首又问,“那天你们哥几个喝得可好?”

应伯爵摆了摆手说:“别提了!都醉得不成样子,出酒的出酒,撒泼的撒泼,钻桌子的钻桌子……”

西门庆听了也笑,又问:“今儿来之前可曾吃饭?”

应伯爵故弄玄虚地说:“哥哥!先猜猜看?”

西门庆知道他的花胡点子多,故意放慢语调说:“我猜——你吃过了!”

应伯爵笑得前俯后仰,说道:“俺就知道哥哥猜不着!”

西门庆说:“那我让小的给你弄点?”

“哥哥你不饿?”

西门庆回道:“我吃过了,但可以陪着你再吃点!”

“我的好哥哥,太好了,”应伯爵一把拉过西门庆,又小声说,“只是三嫂子身体不太好,俺一喝酒就撒泼儿,在家里吃怕吵到她!”

西门庆笑了:“你想喝酒就直说,还绕这么大一圈”,一把拉住他,“走!俺们出去喝!”

西门庆简单跟小厮交待两句,就随应伯爵出门了,挑了一间临街的酒楼二人就喝上了。

酒过三巡,那应伯爵就说:“哥哥!还有件事稀奇事儿忘了告诉你,说来你可能也不信!”

“什么稀奇事儿?”

应伯爵眉飞色舞地说:“就是那天吴道官说的,那个什么景阳冈上的老虎,前儿被一个人三拳头打死了!”

西门庆说:“估计你是喝多了,胡言乱语,俺倒是不信!”

“哥哥!是真的!”应伯爵见西门庆不信,就急了,跺了一脚说,“这人有名有姓的,姓武名松,在家里排行第二,最爱打抱不平,前些年就曾看到一个无赖调戏良家妇女……”

西门庆抿了一口茶,插话说:“我不怎么喜欢这号人,说好听点是英雄,说不好听的,那是多管闲事!”

“唉!哥哥也不能这么说!刚才说到哪来着”,应伯爵一拍脑门接着说,“对,对,那无赖调戏良家妇女,武松路见不平一声吼,就把那无赖三下五除二给打死了……”

西门庆茶杯一抖,惊道:“打死了?那不惹上了官司?”

“可不是嘛!出了命案,那官府四下拿人,武松就四处躲避,你猜怎么着,”说到这,应伯爵又压低了声音,“那武松为了躲避官司就投奔沧州柴进去了!”

“那柴进这么大能耐?官府也奈何不得?”

“唉!哥哥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那柴大官人可是后周皇帝柴氏子孙,”应伯爵说到这,单手捂嘴贴近西门庆的耳根,“当今赵姓皇上的先祖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夺了人家柴世宗儿子的皇位。这老赵家感觉对不住老柴家,所以凡柴世宗的后代均赏赐免死金牌,见了皇上都不用下跪的!”

西门庆说:“俺也听过这些小道消息,真是刑不上大夫,礼不达庶人呀!”

应伯爵说:“谁不说呢!这武松老家也不远,就在俺们隔壁阳谷县,那边县衙都换了好几茬了!武松见这风声过去了,就想回家看看,谁知怎么误打误撞地把那老虎给打死了……”

西门庆正听得津津有味,却听楼下锣鼓喧天。

应伯爵眼尖腿快,跑到窗户边就喊:“哥哥快看!这街上走的正是那打虎英雄……”

西门庆也起身来看。只见一群扛着缨枪,腰挎弓弩的猎户在前头开路,后边是那打死的老虎,像一条锦缎做的大布袋,四个壮汉抬着都显得吃力。后边有人牵着一匹高头大马,上面坐着一位壮士,想必就是那打虎之人,周围全是跟看热闹的人,游街队伍浩浩荡荡,好不热闹。

西门庆看到这,咬着手指说:“一般这样的人,比水牛还有劲,打起架来,三个两个都围不上身的!”

目送游街队伍远去,西门庆和应伯爵坐下来继续喝酒。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按下二人喝酒不提,咱们单说说这打虎英雄武松。

兰陵笑笑生对武松这个人不甚喜欢,带有强烈的个人情感在里面,看看书中对武松的描写吧:雄躯凛凛,七尺以上身材;阔面棱棱,二十四五年纪。

也就是说武松是一个大高个,帅小伙,一表人才,血气方刚。可他呢,又天生一股侠义心肠。

“侠义”这个词在作者眼中不是什么好词,什么杀富济贫呀,什么打抱不平呀,什么替天行道呀,说白了就是爱管闲事,杀人越货,仇富反色会。

偏偏武松就是这么一号人,愤青一枚,还经常打架斗殴,当然他打的都是些恶人,捅了娄子就跑,过了风口继续出来犯事儿。

之前武松犯了命案,在柴进府上一躲就是好几年,见风口过去了,就想回家来看看,途经景阳冈又误打误撞地将那老虎打死了。

这只老虎曾为害一方,清河县衙出银五十两悬赏,清河知县见武松赤手空拳打死猛虎,为民除了一害,当是刮目相看,不仅如数兑付了那五十两赏银,还把他纳入县衙,做了巡捕都头,也就是县巡警队的大队长。

武松还被视作英雄,在街上游行炫耀一番,“那时传得东平一府两县,皆知武松之名”。

此时的武松可以说达到了人生的高潮,不仅成功洗白,还混个公差在身。

武松在清河县任差,老家却是阳谷县的。他本来想家去看看的,可新官上任三把火嘛,刚上来就请假不太好,正琢磨着一旦上任满月就回家瞧瞧去。

这一天武松正在街上例行巡视,却听背后有人喊:“兄弟!混好了咋地?连亲哥也不认的了!”

武松一愣,转过头一看,笑着跑过去就抱着那人,喊道:“俺的亲哥来,恁可想死我喽!”

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武松的亲哥哥武植,因家中就剩下他哥弟俩,武植排行老大,又叫武大郎。

打小兄弟俩相依为命,武大郎娶妻生女后,也曾想着为武松张罗门亲事,均被武松拒绝了,他不甘心像哥哥这样平庸一辈子,想当大英雄,要做惊天动地的事儿。

武松脾气暴,武大郎管不住他,结果惹出命案,在外头一躲就是好几年,今儿兄弟俩街头相见,差点没哭出来。

话说自打上次兄弟一别,家中又赶上灾荒年,武大郎带着老婆孩子一起逃荒,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在清河县落脚,那婆娘又一命呜呼,只撇下一女,叫“迎儿”。

武大郎个子矮,是个矬子,长得又丑,打工没人要,只好自己做点小本生意,成天挑个担子走村串户卖烧饼。不料想生意又亏了本,弄得连家当也赔了进去,只好搬到大街坊张大户家,租了一间临街的铺子居住。

这张大户见他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人又憨厚老实,干脆连铺子租金也不要他的了。武大郎自知欠张大户家一个人情,只一个劲儿对张大户说好话,经常还送些烧饼过去也不要钱,张宅一家也都喜欢他。

一天,他的好基友小郓哥对他说:“告诉你一个特大新闻,那景阳冈的老虎被人打死了!昨儿还在街上游行炫耀呢!说来你不信,那打虎英雄还和你一个姓呢!”

武大郎一听,就连忙问:“那人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模样?”

小郓哥挠了挠头想了一回说:“那英雄好象叫武松!长得吧……约二十四五的年经……”

武大郎听到这,不禁一喜,心里暗暗地说:这人必是俺那亲弟弟武松无疑了。只是他感觉自己长成这样,又目不识丁,直接去县衙找的话,又怕给武松丢脸。干脆卖烧饼的时候多留点心,在街上遇到他时再相认也不迟。

武松无意,武大郎有心,这日在街上一眼就认出弟弟来了。

兄弟俩阔别多年,那得有多少说不完的话,但武大郎又喜极而泣,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因自己生性懦弱,这些年没少受外人欺侮,还被邻居起了个绰号“三寸丁谷树皮”,意思是“身上粗糙,头脸窄狭,长得没人样”。这些年天天盼夜夜盼的,希望兄弟能家来给自己出出气,如今见到弟弟了,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武松知道哥哥一肚子苦水说不出,只问了句:“哥哥现在过得可好?”

武大郎回道:“好!好!原本你那嫂子跟俺吃了太多苦,糟蹋死了,俺又重新给恁娶一个嫂子……”说到这武大郎抹了抹眼睛,一把拉起武松,“走,跟哥哥家去,看看恁新嫂子去!”

武松跟哥哥这一家去不打紧,断送了前程不说还惹出千年血案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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