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癜风吃什么 https://m-mip.39.net/nk/mipso_6528069.html 点击上面蓝色小字“青冈岭”可 彦为背着满满一背猪草,一进猪圈房就被阿妈看见,便忙去帮他放下,说:“马上吃饭了,饭后赶快回学校去。我已把米给你装好了。”彦为说:“阿妈,我发现板田沟的坪子上猪草多得很,长得又嫩又密,让我再去打一背回来。也好让阿妈多缓一口气。”说后,他把背篼甩在肩上,一眨眼就不见人影儿。玉如心疼地自言自语道:“这孩子像不知道累,真是一条倔牛儿。” 彦君见阿爸上小楼备课去了,就把阿妈叫到屋里,悄悄对她说了彦新的思想状况。玉如说:“你少去操心,他这样大的人了,做啥也应有个主见。”彦君提及到匡七妹的事,玉如只是要理不理地回答道:“一切都晚了,天不从人愿呀。这娃子也太稀里糊涂,当初自己又不拿出个主见,我们当大人的咋个给他作主,事到如今你何必去空费周折。你还是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依我看过年后你就到老二那里去,暂时住下后再去找找你咏鸿大叔他们,去寻找一条活命的路子。在为人处事、工作能力方面你比老二强多了,没说找不到一碗饭吃的。你一定不要灰心绝望,振作起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一个人主心骨折了,精神崩溃了,什么事也做不成。” “阿妈想把我撵走是不是?”彦君故意耍耍孩子气,装着埋怨的样子。玉如看她两眼,说:“我真的要撵你就不这样对你说话了。你再细细思索一番,我们这个家正处在十字路口上,何去何从不能只听天安命,要自己去走出一条路来。你阿爸的工作是很不稳当的,上个赶场天我碰着你咏常大姑,她什么都跟我讲了。”彦君想急于知道她们谈的内容,问:“她讲了些什么?” “不讲了也罢,说来真叫人心烦。”玉如说。彦君认定她讲的内容一定事关重大,便催促着:“阿妈,你个自讲给女儿听听吧。”玉如叹了一口气,缓慢地说:“她讲下学期教育系统要进一步整理教师队伍,政治上不可靠的将一律清除出去。她还说你阿爸一直是上级个别人怀疑的对象,教书仅是他们对你阿爸暂时的一种安排。”说到这里玉如思前顾后地又说:“你咏强叔、慧贞姐他们回来虽在区里、县里申诉过你阿爸的事,当时那些头头也承认要把我们家的成分改正过来。但那些头头们在频频调动着,世间的事往往都是人走茶就凉。没沾亲带故哪个能把你一家一户的事存入心头,真心地护着你。尤其是这个‘成分’、‘阶级’,已是整个时代最敏感的大是大非问题,谁愿与它沾上边,就是沾亲带故的也奉行着‘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的天条。对这生是非的大问题要隔它越远才叫越是划清了界线,才能稳住自己的立场,才保得住饭碗和官帽儿。所以在这大趋势下,我们家多像大河里的一叶扁舟,漂到哪里就算到哪里。在这关头,何不及早就考虑好自己要走的路子?猫有猫的路,耗子有耗子的路嘛。” “阿妈,别说了,我全知道了。请原谅大女吧,刚才我是故意那样说的,其实我老早就想着到二妹那里去了。那里地方大,人们文化水平高。那里的人们可能不像这些小地方上的人这样狭隘,他们能正确地贯彻执行上头的方针政策。” 早该摆饭了,娘儿俩老是摆个不停,是她们忘记吃饭了吗?不,她们全想在一起:“等彦为打猪草回来才开饭。” “阿妈,我肚子里都在闹革命了。”彦新睡了一小觉起来,打着哈欠说。玉如见咏竹也从小楼上下来了,说:“彦君,我们不等彦为了,摆饭吧。”彦君走进厨房把饭菜一一抬出来摆好,站在桌旁往大门外望去。彦新问:“大姐,你在看什么?”彦君听着,心头仍在想着彦为。随意地回答彦新:“吃饭啰,你说我在望什么?” “大姐,你们吃饭没?”彦为满头大汗,背着一大背嫩鲜鲜的猪草。背篼顶上的猪草用青藤缠住,堆得有一个背篼那么高,一背篼顶两背篼了。彦新忙上前跟他接下,说:“五弟真蛮!” “比起大哥我可差远啰。”彦为假谦虚地说,还再加上一句,“大哥的心可比我累多了。” “彦为,你咋这样对大哥说话!”玉如诧异地说,语气中含有重重的责备成分。 “阿妈,我是说大哥当这个家可不容易呀,对内对外的事,老老少少的事他都要费尽心机去筹谋,怎不累呢。”彦为随意地想敷衍过去,来掩盖他那讽刺的真意。彦新见此情景只是苦笑了笑。 彦君一把拉他到座位上坐下,说:“五弟,快吃,不早了。你还要走几十里路呀。”彦为埋起头狼吞虎咽地一连吃了四大碗饭,吃得像吞泡儿似的一样快。他放碗时说:“我该走了。”说着站起来甩手甩脚地就往大门外走去。玉如说:“老五,你是怎样搞的,口粮我已给你装好了,你不背去下个月吃什么?” “阿妈,这最后一个月学校给我评了特等助学金,再加上上个月我还有点结余,下个月全过得去了。”彦为说后一溜烟不见人影子。彦君思忖着他吃饭时说那些话和犟头犟脑的样儿,放心不下,慌忙赶上前去,见他已翻过一个小山坳,就大声喊:“彦为,你等等我。我有句话对你说。” 彦为听到大姐的声音,停步往回望着。彦君放开腿小跑起来。他呢,也慢悠悠地往回走。快走拢了,彦君说:“你大哥是非常爱你的,你别跟他怄气,好不好?”彦为嬉嬉笑笑地说:“大姐,你就为了对我说这句话,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何必呢?我对他再有意见,他还是我的大哥啊。不过我对他不重视庄稼,不去勤勤恳恳地耕耘,是有些看法和不满。”彦君说:“他不是不重视庄稼,其中有很多原因,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以后你慢慢地就知道了。你一定不要误解他,一误下去,日子久了会生隔阂。” “不会的。说心里话,大哥也不容易啊。他不单是在生活上有压力,更主要的是思想上的压力太重。再加上他个人问题也遭到了惨重的打击,所以我全知道他日子不好过。不过,他对事总是太随意了一些,慢慢悠悠的不晓得珍惜时间。他完全可多做一点事,争取多收几粒粮。”彦为一打开话匣子就说个没完没了,他心里半句话也装不住。 彦君见他说得头头是道,既实在又真诚,心里自责道:“彦为说的‘何必呢’,一语破的道明了他的心思。彦为真的长大了,对他的担心实在是多赘了。”只好关心地问:“阿妈给你装好的米,你也不要,你伙食费够了吗?”说了就从衣袋里摸出一块多钱递给彦为。 “我的好大姐啊,你就听小弟的吧。我说够了就够了,我不会饿肚子的。大姐,有个事我走时忘了对阿妈说,就是放假后,我想到四姐那里去耍几天。沈大哥一再对我说过,放假了要我到他厂里去。”其实他心里装有另一件事,不好直说出来。说出来后怕家里担心或阻止他的行动,因此善意地扯谎了。 “你四姐没有多少文化,读的书太少,现在公然当起老师来了。她困难一定不少,你到她那里正好帮帮她。我转去就对阿妈说,我想她一定是很高兴的。”彦君看看天色,说:“你看大姐来又误了你赶路的时间,快走吧。” 彦为见大姐那关切中又有点儿抱歉的样子,车身心里发狠地说:“我再不加倍地努力怎对得起阿妈和大姐他们呢?” 彦为回到学校时夜幕已降临。他就直接向教室走去,见工友正在教室里挂发燃了的煤气灯。赖明烈上前拉着他的手走到教室外的小坝里,说:“彦为,我们班委几个半下午就往你回家去的路上接你,可一等二等不见你的踪影,我们就照往常一样开了周前会。在会上各说各的,又概括不出几条来,真个是莫衷一是。”彦为说:“明烈,你什么都好,就是少点魄力,少点分析综合的本事。我相信你只要在这两方面多下些功夫,你一定会超过我的。这些问题我们慢慢谈吧,我首先要说的是对不起班委几个同学,我在家里帮阿妈做些活儿,起身回校时晚了。快大考了,我们班委的担子应加上几码,明天下午我们重新开班委会,在会上我向大家检讨就是了。” “哪个要你检讨。大家晓得你家劳力少活儿多,我都该同你一路去帮个忙,借此也好去看看你的家。”彦为说:“想去,好办得很,放假后就去,去会会我的那些好朋友。”赖明烈往彦为肩头上就是一拳,拳虽举得高高的,可是轻轻落下。他们已亲近得像顽皮的俩小兄弟。 随后这三班迎大考掀起了一个复习高潮,每个同学脚指头都抓紧了。真正做到了“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多次得到学校的表扬。在这紧张之余,彦为了解到钟自强家就住在那个龙潭前的一座小山后边,家里有父母、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全家六口人。由于那个地方人口稀少,土地很宽,荒着的土地到处都是。他家里劳力强,所以生活过得很殷实,真是一家不愁吃不愁穿的自耕农民。他父亲还读过几年私塾,知书达理,平日里悠闲自得时还要哼几段川戏。他家亲戚里地主、富农就有好几家。洪其伟嘞,家住在城里,他爸是搞机械修理的工匠,勉强能生活下去,但手里没多余的钱,日子过得拮据。他妈是个出身地主家庭的人。一个星期六放学后彦为到他家耍过。他妈一见彦为就很喜欢,因为她听其伟摆过彦为在班上教训那个不学无术的班主任的事。一种出身不好的同病相怜的感情油然而生,她已把彦为当作自己的亲侄子,就更加喜爱了。她知道彦为学习成绩特别优异,就再三叮嘱其伟要向彦为学习。她叫彦为经常到她家来耍,可怎能“经常”呢?彦为总共去过她家两次。对赖明烈家的情况就更熟悉了,他妈在城里蒸泡粑卖,养着四个孩子。他父亲是个下苦力的临时劳工,有人喊时就去做一天两天,没人喊时就在家里帮着推磨。 星期六下午又到了,彦为胸有成竹地把这三位同学约到学校后小山包上的树林子里去“闲逛”。他说:“快放假了,我们应当思考一下怎样更有意义地度过这寒假。”自强很热情地说:“欢迎你们几个到我家去玩个够,耍它一个星期。我爸妈是最喜欢客人的。”洪其伟问道:“你家好玩吗?你能否介绍介绍有哪些玩法?”自强说:“比你们城里好玩多了。我屋后有个大龙潭,潭里有龙宫,还有很多很多美妙的传说,若你有缘能遇上龙女,那才是你的福气呢。”说到这里他做了个鬼脸,逗得大家傻笑不止。然后他接着说:“我爸没有急事时就去那儿钓鱼,一钓就钓它半桶,起码也有十斤八斤。” “那我们首先就到你家作客,可是我没礼物呀,咋好意思走进你家门?”其伟很不好意思地说。自强回答道:“哪个要你的礼物?是我妈晓得你们要去,高兴还来不及呢!告诉你吧,我家里还有三年以上的陈腊肉,鸡鸭一大群。爸爸还可去钓鱼给你们吃。”明烈说:“那嘛先到你家,然后到彦为那儿去。我听说那青冈岭是方圆百十里风水最好的地方。我们去那儿性情定会得到陶冶,同时也好去会会彦为那些朋友,这岂不是一举几得的大好事?” “我们不单是去到处玩玩,我们不小了,也应当为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减轻老人的负担。比如我们的伙食费用是不是能自己解决,或解决一部分,不要全依赖家里供给?”“彦为,你说这个问题怎样去解决法?对此我也想过多次,但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一条路子来。”洪其伟催促着彦为快拿出一个主意。 彦为不慌不忙地叙述了自己在那个龙潭里捉了两条鱼一共四十五斤。他掉转身子对着洪其伟说:“你是数学科代表,请你算算四十斤鱼能卖多少钱?这钱够我们几天的生活费用?”其伟想都没想一下就说出:“我们家从未买过鱼来吃,反正鱼肉要比猪肉贵一倍以上的价,河鱼的价还更贵。四十斤鱼卖得的钱到底是多少我还算不准。反正比一个人一个月的伙食费要多得多,或许两个月的伙食费都够了。” 赖明烈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说:“对了,就到龙潭去捕鱼卖!”钟自强用怀疑的目光望着彦为、赖明烈,说:“你们敢下龙潭?那水深得不可测量。我们那里还没有人敢下去。” “你没听到刚才彦为的介绍,他不是下去捉过鱼吗?”赖明烈说,“我的水性可能不及彦为,但在这城里我还是一个很会浮水的人。自强,若我们三个人在你家暂住几天,你爸爸妈妈,你两个哥哥会喜欢吗?我们三个住一间屋,有一张床就可以了,若没有床睡楼板也行。” “刚才我已对你们说了,我可向你们保证:我妈一定是非常喜欢你们的。在我们家里只要我妈喜欢的没有人敢反对。你别焦,我家设有两张客铺,为我们家几个年老的亲戚特设的。这几个年老的亲戚没事时,或农闲时爱到我家来与爸吹牛,或同爸去钓鱼。他们吃了几盅烧酒后还要哼几段川戏。” 彦为思考着,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基本达到了,就转个话题,说:“我们几个都是班的干部,大考中定要考出个好成绩来呀!若我们比一般的同学还考得差,脸往哪儿放?我们是这列火车车头上的工人啊。”他这说法是有针对性的,明明就是指向钟自强,因为他身为生活委员,自己在生活上就懒懒散散,荷包头的小用钱比其他同学都多,不去买这样玩的,就去买那样吃的。赖明烈听出了彦为是在警醒钟自强,接过彦为的话说道:“自强,我们多希望你在这大考中能消灭八十以下的成绩,你能做得到吗?” “班长,你这要求对我来说是不是高了一点?我争取消灭七十分以下的就是了。”钟自强说后悄悄看了看彦为的脸色,把头又掉开了。彦为一本正经地说:“自强什么都好,就是少了一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班长对你的要求是适当的。假若你科科都考上了八十分,你妈妈看到你的成绩通知书时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她定高兴得很啊。”自强说:“彦为,我很想听你的,但我的作文太差,作文一差语文这科就难上八十分了呀。所以我怕一时赶不上来,空口谈白话岂不叫人笑话。” “作文要赶上来,有啥难哉。你身边守着一位作文大师,你向他请教过几回?”赖明烈吼着他,拉长一张驴脸,等他回答。钟自强可怜巴巴地望着彦为,细声细语地小声问:“彦为,你肯教我吗?”彦为很友好地对他说:“晚自习时把你的作文本拿一本来我看看,明天晚饭后你及时转到这里来。” 星期六到了。钟自强从早上起床就开始激动,想尽快把彦为等三个同学要来家里的消息及时告知家里人。下午听完最后一节课连晚饭都没吃扯伸双腿就开跑。在街上买了两个粑粑吃,迎着西斜的太阳开小跑回家。 家里人见这读书公子回来了都很高兴。可他爸却问道:“快大考了,不在学校里抓紧时间复习功课,还往家里跑,钱用完了吧?”自强说:“不是。我回来提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班上有三个同学放假后要到我们家住几天,去龙潭打鱼来卖。”他妈说:“来就来呗,来者是客,欢迎就是了。这三个娃儿空耍不来吗,要去打鱼卖?” “这三个同学家里很穷,他们都在吃那点点助学金。身上一文零用钱也没有。那助学金远远不够生活费,评上一等的每月也只有十多斤粮的补贴。他们到这龙潭打鱼去卖点钱来补缴伙食费。”他爸接着问:“你谈谈他们三家的情况吧,我看穷到什么程度。” “一个是班长,全家五口人全靠他妈妈卖泡粑过日子。一个是我们班的数学科代表,他家就靠着他爸做点工匠活儿过活。另一个是我最尊敬的学习委员,他是青冈岭的地主娃儿,家里人口多,一点收入也没有。” “青冈岭?”他爸听到这三个字就揣测起来,试探着问:“他是不是姬举人的后代?”自强说:“他就是姬举人的亲孙孙,名叫姬彦为。”他爸说:“从辈份上看是对的,他孙子该是‘彦’字辈份上了。”自强肯定地说:“他跟我摆过,姬举人就是他的阿公。” “这就是贵客了。你转去对他说,我们全家都欢迎他来耍,任他住多久,住一个寒假我都欢迎。”他妈很慷慨热情地说。自强接上话:“妈,他对我帮助太多太多了,可以说我在他手里学到的东西比在部分老师那里学到的还多得多。” “他来打鱼卖,考虑周到没有?到那些天已进入数九寒天了,天气这样冷他能打得上鱼来吗?”他爸想了一回又说,“那潭里的水一年四季都是暖烘烘的,结不上冰,就是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落下来,那水上仍散出热腾腾的气,只要他会浮水还是捞得上鱼来的。自强,你知道他打过鱼没有?在水里的功夫如何?”自强说:“他能。他在三个多月前在潭里捉了两条鱼,一共四十多斤。”他爸很感意外地说:“这就奇了,我咋个没听说过呢?” “他老头子硬是打破锣锅问到底。这孩子要来打鱼,你不给人家想个办法?”他妈责怪着他爸。 “想办法?”他爸闷了一会儿又说,“我把那副旧网补一补,还是可以用的;或许帮他新织一副也行,到放假差不多还有一个月,织得起!” 钟自强吃晚饭后又对爹妈摆了许多有关彦为的一些小故事。摆得他俩老巴不得这孩子明天就来了。 星期天中午自强要动身回校时,他妈把放在碗柜里煮熟的腊肉切了几坨装在一个小布袋里,叫自强拿去给彦为他们几个吃,并再三叮嘱:“放假时,你要把彦为他们拉都要跟我拉来。” 第九十六章 钟伯母喜迎打鱼仔 姬大姐褒扬挖煤哥 自强回到学校看了看壁上的大钟,吃饭的时间还早着呢,便先回宿舍,把腊肉藏在枕头下,就四处去找彦为。接连问了好几个同学,都异口同声地回答:“没看见。”他纳闷了一阵,陡然想起彦为爱到学校后边那片林子里去看书,于是就往那里跑去。多远就听到彦为在讲语文课本上的知识。一时既高兴又懊悔不已,一种对不起人的感觉仿佛铅块压住心尖上,负重地轻脚轻手走过去。 彦为听到脚步声放眼看去,见是自强,一下板起面孔,显得冷冰冰的,理也不理他,继续给十余个同学复习语文。自强自知没抓紧时间复习功课,惹得彦为生气了。只好挨在边边上坐下,用心地听。彦为每讲一个问题后总要让大家记一记,理解一番之后才讲第二个问题。在这间隙里,彦为走到自强身边气恼地问:“你跑到哪里去了,耍得安逸吧。” 自强快要哭了,哽咽地说:“彦为,我对不起你。我又没听你的,随你怎样批评,就是打我几下我也接受。”彦为沉下一张脸,高声骂道:“接受接受,接受来有屁用,左耳进在右耳已跑光了。” “彦为,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回家去了,去给妈说你们要去,叫他们先知道好作点准备。”自强像犯了罪似地解释道。彦为一听慌了神,弯腰把他拉起来往林边走去。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小子要回家去为啥不给我说一声。让我到处去找你好几遍。”自强说:“给你说了,你准不让我走。”彦为放低声音问:“你妈妈怎么说?” “我妈说一放假把你拉也要帮她拉去。我爸说还要给你织一副新鱼网。” “我们小孩子家还要大人准备迎接,这成什么话!你呀,叫我要说你什么好呢!这样叫我怎么办?”彦为倒怏怏不快起来。自强见彦为难为情的样儿,便想使他放心,不要有任何思虑,笑笑说:“我爸一提起你阿公,就敬佩得五体投地,还说要把你看成是我们家的贵宾。”彦为越听越感到难看,说:“别说了,看我怎样收拾你!转去好生坐下,听我布置完了作文题后,我们一起去找赖明烈。” 彦为布置了三个作文题,并讲了怎样去审题立意,确定写作范围等一些作文起码知识。叫写好后彼此交换看看,提提意见。说来也凑巧,其中一题竟成了大考试卷中的作文题。大伙都说彦为会猜题,猜得这样准。彦为听到这种说法很不高兴,说:“我不是神,又不是八字先生怎会去猜呢?我只知我们课本上讲有哪些作文知识,我们周围的情势和生活状况理应在哪些方面来表达出自己的见解和体会。”到林子里听他讲过的同学只有两个的语文成绩没上八十分。在语文学科上从未得上过八十分的钟自强却得了八十三分。这学期他们班的班委会被评为先进集体,彦为和明烈都评为优秀学生干部。 放假后第二天彦为把被包放到洪其伟家,伙同赖明烈、洪其伟欢欢喜喜地来到钟自强家。自强他妈见彦为、明烈、其伟知书达理,一个二个相貌堂堂,聪敏过人,她心里说自强能结交这样的朋友也不枉了,一时大喜在心头。像对待尊贵的客人一般对待他们。自强他爸更是热心为他们做事,把新织的一副大网牵开,说:“你们来看看,好使不好使?”彦为走过去细细瞧瞧,说:“钟伯伯,我们来给你添麻烦了。我们心头不安呀,要怎样才能报答你老人家这片心意?” “麻烦啥,我小时候也爱捉鱼搂虾。你们三个在这个寒假里就别东走西走的了,在我这里过了年再回家去。借此也好帮助自强学习。我虽读过几本老书,可对这新学却一窍不通。他大哥二哥读齐高小就没读了。我们家只望这个老幺自强多读些书,不知他能读上去不?” “钟伯伯,我们来打几天鱼去卖。我想下半天打鱼,上午去卖鱼,凑一点下学期的生活费我们就走。钟伯伯与伯母若有闲空请到青冈岭去耍。”彦为开宗明义地说了来意并邀请二位老人。 不多时午饭已煮好了,摆出一桌子的菜,碗碗都是装得满满的。中间一个大瓦钵里装的是风萝卜、干豇豆炖鹅肉。钟伯伯说:“各位老弟喝杯酒吧。”彦为说:“钟伯伯,我们小娃儿不喝酒,伯伯慢慢饮。” “个自喝一杯,天气这样冷,喝了身子暖和一些。”自强妈拿来三个大盅放到他们座位前的桌上,提起酒壶就给三位各斟上满满一杯。“喝吧,孩子,我陪你们一起喝。这酒是我们自酿的,度数低,不醉人。” 赖明烈本想喝,听彦为那么一说,就不好动作了,只呆呆地望着彦为。洪其伟更是显得手脚无放处。彦为恭敬地起立,说:“那嘛,我们就先敬伯父伯母了。”抬起酒盅又补充一句:“我们就先喝为敬。”明烈和其伟立即站了起来。赖明烈喜之不尽,一口就咽下大半盅,其伟夹手夹脚地也轻轻呷了一口。 “这样就对了,来来来,吃鹅肉。我这鹅儿硬是肯长,一年不到竟长成十二斤半的大鹅。”他拿起筷子向钵里连连点点,叫大家吃。自强他妈把一只鹅腿扯下挟到彦为饭碗上,又给明烈、其伟各挟上大坨大坨的鹅肉。“伯母,我们自己来。”明烈说着,就像几年没吃过肉一样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酒足饭饱了,一个二个脸红耳胀的,自强他爸的秃头上冒出颗颗汗珠儿,喜笑颜开地说:“走吧,捉鱼去。”彦为走在前头,直往龙潭走去。拢潭边他蹲下摸了摸水,说:“已到深冬时节这水还是温热的,未必这里头有条温泉不成?”自强他爸提着那副沉沉的大网,早已汗流满面。洪其伟上前接过大网。他爸气喘吁吁地说:“这水一年四季都是这个温度,所以鱼儿在里边很舒服,长得又多又大条。” 彦为一时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就像久旱的禾苗得到春风酥雨一般快活,抖擞精神,把上衣、长裤一脱。自强他爸惊慌地说:“里头深得很呀!彦为,你别乱干,警妨出事。” “伯父,你放心吧。我下去先捉一条大的上来,然后再用网捕。”话音刚落,他像一只大青蛙往水中一涉,瞬间不见人影儿,只见水面泛起一团团细细的涟漪。赖明烈和自强的大哥慌了手脚,也连忙脱掉衣服跳下水去。 没隔几分钟,只见彦为胸口全露在水面,双手抱住一条半个人长的大鱼往潭边移动过来。自强他爸高叫一声:“好大的一条,老夫在这里钓了半辈子的鱼,还没见过这样大的一个。”他惊喜得慌了手脚,一只脚已踩进水里,准备来接彦为。彦为累憨憨地劝道:“伯伯,你快退转去,再往前一步水可深呀!”明烈和自强的大哥一条小的也没捉住。见彦为抱住大鱼快要上岸了,一齐拢来帮彦为把大鱼放到一处凹地里。 彦为坐在一方大石头上,说:“凭这样去捉,一下午也捉不到几条,还是要用网来捕才快些。”自强的大哥提起网来一连撒下几网,只网到几条小鱼和两个螃蟹。彦为说:“在这潭边你捕不到几条,要到岩下去捕。另外网的拉绳短了,还要接三五丈长的绳子才行。” 自强一趟跑回家拿来一根很长的棕索。彦为提着网慢慢游向岩下,站在岩壁坎上的小台台上。网一撒开,那白亮亮的鱼群活蹦乱跳,有的射出水面几尺高。一网拖上来少说也有三斤五斤的鱼儿。就这样,一下午捕上来的鱼已把门前那个牛滚凼装满了。赖明烈说:“照你这个捕法,一个星期要捕上好多鱼?” 夕阳已落到山背后去了,彦为把网一收,上岸后对明烈、其伟、自强说:“我们来分分工。请自强帮帮忙,引赖明烈到煤厂去卖,我和洪其伟进城去卖,怎样?”赖明烈在平日里全听彦为的,从来也未反对过。他听彦为这样一说,便附和着说:“我找不到煤厂,因为我从未去过那里。今有自强帮忙一路去当然好呀。”彦为见屋前檐坎上放有一架板板车,说:“伯伯,你这架板车借给我用几天。”钟伯说:“你要用就拿去呗。彦为,有啥困难处你个自说出来,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你。” 第二天天刚擦粉粉亮,彦为同洪其伟拖着板板车就往城里进发了。到了鱼市场彦为叫其伟守着板板车,他去问了问河鱼的价钱。转回对其伟说:“我们得抓紧时间卖。要卖得快,只有把价钱喊得稍低一些。他此举果真见效,没两个时辰就把百多斤鱼卖完了。彦为事先有意留下两条四、五斤重的鱼。当卖完后,他亲自给明烈家送一条去,一条叫其伟拿回家去。 彦琇正从俱乐部那边走过来,路过卖鱼处,停了停脚步,见这鱼跟龙潭里的鱼一样的颜色,就问:“小伙子,这鱼是从龙潭捞来的吧。”明烈一抬头,就愣神儿:这个人就是站在俱乐部台子上教工人唱歌的老师,她的脸型好像彦为。尤其是她那对眼睛,简直与彦为的眼睛一模一样。明烈掉眼看到篼里只有几条小鱼了,就歉意地说:“老师,你要买鱼不?明天我给你留两条大的。很对不起,今天已快卖完了。”他边说边思忖着:“她怎样知道这鱼是从龙潭捞来的呢?”问道:“老师,你咋个知道这鱼是龙潭里的呢?” 彦琇听他问话,注视了他一下,见这小子为何怪怪地看着自己,那对眼神里分明有个多大的问号。于是所问非所答地反问:“小伙子你在哪间学校读书?”明烈说:“在县二中。”彦琇立即问道:“你认识一个名叫姬彦为的同学吗?”从这问话中明烈看得出来,其中含有无限关切之情。便说:“岂止是认得,他和我是最最知心的朋友加兄弟。”彦琇高兴了,问:“他现在在哪儿?”自强说:“老师,你是他什么人,对他这样关心?”彦琇大大方方地说:“小伙子,我是他的四姐,名叫姬彦琇。” “难怪不得,你那对眼睛简直就跟彦为的眼睛一模一样神采奕奕。”明烈说后一把拉过自强并排站得笔直,口头喊道:“四姐老师好!”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少先队礼。彦琇笑逐颜开,说:“你还没告诉我,彦为在哪里?” “彦为在我家住着打鱼卖,今天他到城里卖鱼去了。他叫我们两个到厂里来卖。”自强说着悄悄看着彦琇思忖道:“好漂亮好精神的一位老师!彦为从来没向我们说过他有个姐姐在厂里当老师呀。”想呀想的有点儿激动,心头怦怦跳个不停。彦琇亲热地呼道:“两位小弟弟,到我家里去吃杯茶吧。”两位跟着彦琇,没走几步彦琇掉头又问自强:“你家住在什么地方,隔这里有多远?”自强说:“就在龙潭前面不到一里路的地方,就是那个山包下的竹林里。四姐老师今天你就同我们一路到我家去耍吧。那龙潭距这里顶多不过二十里路。” 到了屋里彦琇给他二人泡了一盅茶,说:“二位同学今天就在我家吃午饭。”赖明烈急忙回答:“我们得及时赶回去,彦为规定了的,上午出来卖鱼,下午要抓紧时间打鱼呀。” “吃一顿饭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彦琇边谈边把高压锅安在煤炉上,说:“你们还没告诉我,学生娃儿以读书为主嘛,彦为为什么要约你们出来打鱼卖?放假了应该回家去帮大人做些事呀。” 赖明烈把出来打鱼的始末表述了一番之后,说:“四姐老师,彦为那副脑筋,可说是万能的,只要他想得到的就一定能做到。连我这个班长也得听他的。”彦琇忙问:“你是班长?”赖明烈害羞地说:“是彦为让给我当的。他只想当个学习委员。”彦琇开心地笑了,说:“你们别把他夸上了天。你们两个说说他有哪些不足之处?”彦琇显得十分虚心听取他们看法,也好进一步了解彦为在同学眼里的真实形象。 “四姐老师,彦为有个脾性,我不知是优点还是缺点?”赖明烈迟疑地发问,又好像在问自己。 “你说出来我听听。你们俩个既是彦为的好朋友,喊我四姐就是了,不要加上‘老师’二字。”彦琇很谦让地说。明烈抿嘴笑了,说:“有时候只要他在专心做一件事或在看一段文章,或在写点什么时,不管你是谁只要去打搅了他,惊扰了他,他就会怒发冲冠地吼你两声。连我们人人都十分敬爱的班主任也遭他吼过一次。”彦琇听呀听的,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肯定道:“他说得太真切了,彦为就是这个样儿。”赖明烈惊悚地呆望着彦琇,好一阵才说:“四姐,我说错了吗?“ “你一点也没有说错,我这个弟娃哟!”彦琇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感叹。赖明烈急于想知道四姐的判断,那是优点好让他保持下去,是缺点我就要他及时改正,说:“四姐,彦为那样的脾气到底是优点还是缺点?” “依我看这不是一般的优点,也不是一般的缺点。”彦琇说着,可心头却在判断:“这是他全副精神高度集中的表现。至于他此时乱吼人,也是一种赤子情怀,不假仁假义。这专心专意将是他用之不竭的力量源泉所在啊!”彦琇心里已乐开了花,欢欢喜喜地招呼他二人:“快坐拢来,吃饭了。”桌上已摆好几样菜,不丰盛但比学校伙食团的菜好吃得多。 彦琇接着说:“他那种表现也是个缺点,容易得罪人,尤其会得罪那些不知他性情的人。自己还应加强修养,锻炼自己的克制力,别轻易上火。一个人往往在发火时什么事也做不成,还会给自己带来歉疚或遗憾的苦恼。” 饭后彦琇对明烈、自强说:“你们转去别向彦为提起我们今天相会的情形,以免打乱他的计划。待你们捕鱼结束后,你们俩个一定要同他一起到我这里来。你们别看我这屋子窄,我们厂里有招待所,十个八个客人也有住处。你们不知道吧,我们厂里已有放电影的机器了。到时候我请放映的同志放电影给你们看,如何?” “四姐厂里已有电影放映机了,大厂实在不同。还是去年了,地区来的放映队在城里只放了一场就走了。现在想起那电影真神奇呀!”赖明烈一时又回忆起那《白毛女》里一些场景,一下激动不已,巴连不得马上就看到电影了。 彦琇送他们出来,一直送到马路上。看见赖明烈挑着大箩篼,钟自强背上用薄膜垫着的小背篼,两个一边跳跃着,一边哼着小曲儿。彦琇一直望着他们的身影消逝在山角的拐弯处,才慢慢回家。 等他们跑拢龙潭时,彦为和其伟已收了好几网,少说点已捕上百多斤鱼了。明烈、自强还在龙潭背后半山腰时,明烈就高声喊道:“彦为,我们回来了,你不骂我们吧?” “鱼不好卖吧?”彦为顺口说了一句,头都没抬一下,一手一手地在收鱼网。明烈高兴得来已忘乎所以,说:“不好卖?好卖得很。我们还卖到高价钱呢。”彦为随口问一句:“你为啥要去卖高价钱?”赖明烈理直气壮地说:“很简单,厂里除我们俩个以外就没有卖鱼的了,再则厂里工人老大哥些有钱,我为啥不可卖高价呢?” “你读书后可去经商,准能赚大钱。”彦为半讽刺半认真地说,“可是,一定赚不长久的。” “彦为,你说怪不怪,今天我们看见厂里有一个教唱歌的老师,她那个样子好像你哟。”自强说,明烈鼓起眼睛盯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太多嘴了。彦琇姐不是叫我们对他不准提起此事么?洪其伟问:“是个男的还是个女的?”自强稳住笑,说:“是个女老师。”其伟否定道:“女的咋能与彦为相像呢?” 彦为一听全明白了,说:“你们在说些什么,闭嘴!抓紧时间捕鱼。快半下午了捕上的还没有昨天的一半。” 晚饭后,他们三个早早地回到寝室里准备睡觉,劳累了一天磕睡早来了。彦为说:“卖的钱全交给其伟保管,结束后我们再来分配。”其伟数了数钱,说:“我若有这些钱,一年的伙食费也有保障了。”彦为鼓他一眼,说:“不要只想着我们自己。当然其伟这话仅是随便谈谈而已,并不说明他就自私了。但我们应思考全面一些,若没有自强他们一家人的帮助,我们一文钱也弄不过手。”明烈说:“彦为说得对,至少也要分一半给他们,或许再多一点也行。你想我们吃住他们全包了,就像招待贵宾一样。知恩不图报的人猪狗不如。” 彦为听着听着,心里很是满意:“明烈已有长足的进步,平日里我与他摆谈的一些道理,已被他吸收。我与他的心越是接近了,我们应更好地珍惜这份友谊。”由于心里的愉快和放松,就更想睡觉了,便催促着:“快睡,不谈了。明天我们早点起身。” 今天在厂里遇到的事,还在明烈脑子里回旋着,怎么也停止不住这一浪浪回旋的波涛,不向彦为说出来,可能一个晚上也睡不好觉。虽然彦琇姐说了不向彦为说,那只是她的意思。我心里有话咋憋得住,怎能不向彦为说呢?于是下定决心,说:“彦为,今天我同自强是在你四姐家里吃的午饭。” “吃了就吃了,有啥说的。”彦为硬硬地回答他,“快好好睡一觉。今天我同其伟回来时还没打十二点,你们是怎样搞的,拖到下午两点过才回来?就是吃一顿饭也耽误不了那么多时间呀,明天不能这样了。我们尽量快些打足两个学期的伙食费后各自回家。快过年了,哪家没一些事做?” “你四姐说了,捕鱼结束后一定要到她那里去。她要叫放电影的放两场给我们看,并叫我们住招待所。”彦为听着有点心烦,说:“你个明烈怎样学得这般啰嗦!到时候再说,不准说话了。” 自那天起,明烈每天去厂里卖鱼,总要给彦琇留下两条红尾鲤鱼送上门去。彦琇不在家时,他就把鱼放在她隔壁邻居家里,说是姬老师买的。 放假后第五天上,玉如心焦烦躁不安,在室内自言自语:“这个老五在他四姐家真待得住!不对呀,彦为不是那样的孩子,几天几夜地去耍全不是他的作为,其中定有缘故。”于是急忙对彦君说:“老二来信叫你去,你还是早些去为好。找个事做也使自己过得实在一些,不再去东想西想。顺便到你四妹那里去看看,也好代表我去关照关照一番。快过年了,叫彦为赶快回来。有他在身边,我会过得安宁舒坦一些。”彦君说:“想老五了吧,你们老人想,连我这个作大姐的也很想他呵。这最后一个月他到底是怎样过的,饿肚子没有?” 彦君收拾好极简单的行李,第二天一早就动身去彦琇那里。中午过一点就拢济大煤矿了。一问彦琇的住处,工人们都知道。有个一头白发的老工友对彦君说:“她爱人沈金舟早该下班回家了,我送你去。”到门前老工友敲敲门,喊一声“沈老师”。屋里一个男声答应着慌忙来开门。金舟一开门见大姐,惊喜不已,说:“大姐快进屋。彦琇午饭后到俱乐部那边去了,我去叫她回来陪大姐。” 彦君见他穿上起轮廓的工作服,精神抖擞,显得质朴而和气。这第一眼使她太满意了:“这个妹弟可不错。”再抬头看看壁上那几张红朗朗的奖状,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敬意:“他是一个忘我的挖煤哥啊,为他人的平安他时时都走在最危险的地方,并走在最前头。” “你坐下,别去叫她。她肯定有事要及时去做才到那里去的。”彦君说了启眼四处看看,屋里布置虽简单,却处处整齐、洁洁净净。心中升起了一片快慰:“四妹有眼光,选中了这个家。”彦君接过茶盅,问:“彦为呢?他不是在你们这里吗,跑到哪里去了?” “大姐,你别提他了。放假后他一次也没到这里来过。我想起来真对不起他。”沈金舟很抱歉地说。彦君吃惊不小,焦急得要命有点儿怨气地问道:“他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吗?”金舟说:“大姐别急,上前天我下班回来听彦琇说,有两个二中的学生到厂里卖鱼,一问才知道他在龙潭下边打鱼卖。”彦君睁大眼睛,反问道:“打鱼卖?” “那两个学生知道彦琇是他的四姐,每天都给我们送来两条金色鲤鱼。”沈金舟说着就到厨房里抬出两条三、四斤重的鱼给彦君看,“这就是那两个学生送来的。我们给他钱,他硬不要,说是彦为叫送来的。” 彦君沉默了。良久,才问:“你找得到那个地方吗?”金舟点点头。彦君又说:“今下午你还上班吗?不上班的话你就引我去那里。” 门外传进了银铃般的哈哈大笑,说:“我的好大姐啊,你不要去那里了,再隔一天他就会到我这里来的。”彦君听到这笑声知道彦琇回来了,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直问道:“好个彦琇!你在搞什么鬼,把彦为弄去打鱼卖,当渔人了。”彦琇装着哭兮兮地说:“好大姐,你错怪小妹了。我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做出这样的傻事。三天前我才晓得他在打鱼卖。”彦君知道她在平日里也十分疼爱彦为,那样说她只是无心的对答话语而已。 “大姐,哪股好风把你吹来的,既来了就安心下来,由你住一月或半载。”彦琇说。 “是阿妈叫我来看你们的。”彦君像亮出尚方宝剑似的,“我见到彦为后就走。我看你正春风得意,生活得这样轻松、快乐。若阿妈来看见了,她会高兴得合不拢嘴。” “见到彦为就走,你心中只有彦为,小妹算个啥呦!”彦琇赌气地说,但又张着一张快活的脸看着大姐。(待续) 相关链接:长篇小说《青冈岭》为小16k本,装帧精美,一套分上、中、下三册,若有需要者可电话联系,,或扫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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