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7-7-24来源:本站原创作者:佚名
梵净觅踪作者:董振华

最早去净河,那是二十多年的事。

当时,我分到德旺中学不久,那时的净河叫小榜,我去小榜的大岩棚家访,同事劝我莫去,路远不说,还处于梵净山核心区,有黑熊、棋盘蛇、猴子出入,会危及生命。可我当时年轻气盛,一点也不畏惧,四五十里的羊肠小道,我和吴定军兄硬是走了一下午,到达时夜幕已降临了。第二天早上,我就和师兄朝凤凰山方向走,路倒是能走,可全被厚厚的枯叶铺垫着,两旁的树林密密麻麻,会功夫的师兄也害怕黑熊和棋盘蛇,走了两三公里,竟不敢前行了,只得返回大岩棚。

大岩棚是一个群山环绕的小山村,背靠凤凰山,面朝凯土河,青山如黛,流水潺潺,炊烟袅袅,鸟飞狗吠,绝对的世外桃源,十几户人家,阶梯式建筑。虽然有河,但地处山旮旯,没几块水田,种植的包谷、小米、高粱、红苕全被黑熊、猴子糟蹋掉,村民们安夹子、下毒药是违法的,只能任由野生动物享用,所有的损失由梵净山管理局和江口县政府买单。听当地群众说,黑熊、棋盘蛇伤你没商量。大雪封山时,村民们会在房屋周围摆放点红苕什么的,供金丝猴和猕猴们觅食,有的猴子还会在大岩棚至小榜小学的路上“拦截”学生,抢娃娃手里的熟红苕、锅巴,但从不伤害他们。这个地方让我既害怕又着迷,心想,如果有机会来这里住上三五天,肯定会有大收获的。可后来我才知道,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奢望。

我在德旺呆了三年就调进城了,后来从事文史民族研究工作,对凯土、小榜这一条沟谷有了进一步认识。

年,我的同学、县商会副会长王亮明陪同贵阳、铜仁的一伙驴友从德旺金盏坪登凤凰山,沿途看到10多处寺庙遗址,甚至有的古墙至今还没长草,足以说明当时寺庙建筑之精致。通过查阅《贵州佛教史》等书籍,佛教是唐末宋初传入贵州的,梵净山区最早的寺庙是西岩寺。照此说来,凤凰山区的十多个寺庙是怎么回事?传说中的佛教从凤凰山转移到梵净山又是怎么回事?根据王路平先生的小乘佛教本土化的观点和当地群众信仰习惯,我们认为早在魏晋南北朝时代,小乘佛教就通过缅甸、云南进入贵州梵净山,迄今已有多年的历史。凤凰山和净河村凯土、徐家沟、举县沟、大岩棚的四处四合院寺庙遗迹,就只能归纳到小乘佛教序列,归纳到唐代以前了。佛教研究专家、贵州大学教授张明先生明确指出,凤凰山是打破梵净山佛教文化研究的瓶颈。

土司统治时期,铜仁上五洞是指提土、提和、提前、司前、宙逻五个洞,洞相当于现在的乡镇建制。提土就是现在的凯土,隶属提溪司管辖,可见凯土的历史渊源不浅。在举县沟,曾出了20多个进士和举人,现在还有20多处围子的遗迹。围子相当于牌坊,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在宋、元、明那个时期能出那么多有建树的人,足见这里的文化氛围和良好族风、家风。

大岩棚还是梵净山八大都司衙门之一。年湘军刘满镇压黔东南张秀眉起义,率十几个部属占据梵净山,毁寺庙、杀香客,屠村寨,松桃冷家坝乱石河全寨上百人一夜之间消失,引起极大恐慌。德旺举人廖云鹏会同护国寺住持隆参多次赴贵阳举报,贵东道易佩绅、贵州巡抚岑毓英派兵围剿,劳久无功,易佩绅把梵净山改为卓山,在大江口建卓山书院;岑毓英在梵净山护国寺建护国营署,在梵净山周边设八汛(八个都司衙门),将梵净山围得水泄不通,刘满弹尽粮绝被剿灭。后为加强对梵净山的管理,岑毓英奏请清廷将铜仁府属铜仁县迁到大江口,江口县诞生。

都司衙门在现在的江口县范围内已查明的有四处:马槽河都司衙门、高峰都司衙门、大岩棚都司衙门、堰边溪都司衙门,在马槽河、大岩棚尚存遗址。大岩棚、堰边溪、高峰都司衙门扼守通往凤凰山的三处要隘,也难怪刘满会无逃生之地。

从当地老人的名讳我们就可以领略到这里的文化内涵饱满。一个姓刘字凡明号奠山的74岁苗族老人说,这里在明代以前香客相当旺盛,上百家旅店充斥了凯土河的旮旯角落。后来菩萨飞到梵净山去了,马槽河那边热闹了,这里冷清了。这里的刘凡明高小毕业,虽文化不高,但能清楚记得坝梅寺大门的那副对联:“明皇敕赐无双世,黔省崇名第一山”!

这次离第一次去凯土、小榜已20多年了,而且这两个小村已合并为一个大村并更名为净河村。村支书是德旺中学曾经的代课教师,我的同事。我在新闻方面的指导老师刘国全是从这个寨子走出去的,我们邀约一行乘考斯特来到净河村,参观了冷水鱼和水果基地,在村主任家吃过中餐,将车停在徐家沟,前往大岩棚领略山水风光。

梵净山

“一山千溪武陵源”是对梵净山的精确概括。近年来我们对梵净山周边的大河小溪和带溪的地名进行过摸底调查,初步统计出梵净山的小溪小沟有多条,江口、印江、松桃带溪的地名多个,基本上是有村寨的地方就有溪流。走过的沟谷上百条,但数净河最美。

从徐家沟前行一两公里,就到了小榜,右边那条河沟是从大岩棚流出来的。要去大岩棚只有两条路,一是从河沟走,虽地势平缓,风光秀美,但蹚水过河步履缓慢,到了大岩棚还有极其陡峭的山路要爬,所以改从另一条道前行。到了半山腰,俯视凯土河,参天古树和荆棘奔来眼底,把山路封存得严严实实,走到山坳,才能看见山脚的河谷和对面郁郁葱葱的连绵山麓。进入梵净山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竖立的“甘世洲——河干口”界碑,就开始进入了蛇和猴类的领地。二十多年前走过的这条山路,也是娃娃们经常被抢的地方,当时有猕猴跑来朝我做鬼脸,真是好玩得很。

而今没有看见猴子,但窸窸窣窣的响声让向导频频提醒大家注意蛇。女同事眼尖,很快看到一条长长的竹叶青从路上爬到枝丫上,并在没有任何依托的情况下,将头伸向两尺开外的另一条树枝上。有人说这是竹叶青,有剧毒。我们边走边拍照边欣赏美景,边讲这里的逸闻趣事,倒也感觉不错。那时,我随一老一少横穿过梵净山走了18小时电筒都没电了,也没这般累。于是,我们四人商量往回走,紧赶慢赶,到小榜就下雨了,到了徐家沟,竟然下起了瓢泼之雨。我就想,梵净山天气怎么这么善变,说下就下了,全然没有预兆,让人来不及防备。去大岩棚的十多位兄弟姐妹呢?他们找到躲雨的人家抑或岩洞了吗?后来接到他们的电话,说是全成了落汤鸡。

凯土河九曲十八弯,每一个弯就是一个绝妙的景致。那清澈的溪水,让人感到十分惬意,在河风吹拂中,竟然是那么的和谐宁静,趣然天成。那些飞流直下三五十尺的瀑布,在古老的红豆杉、银杏、冷杉面前,是那么的调皮捣蛋,肆意挥洒飞扬的青春。人是大自然最美的点缀,我们走到山脚时,大岩棚的炊烟已扶摇升起,直冲凤凰山顶——武陵山脉的最高峰。我想,这就是人们梦寐以求的桃源吧……

前些年,看过一个关于梵净山佛教的京剧本子叫《火烧白雀寺》,据说清代在华东、华北一带流行,颇受慈禧太后钟爱。剧本介绍说,古时在云贵交接处有一个小国叫妙香国,国王叫妙庄王,连生两个女儿,对后继无人感到担忧。大臣建议他到梵净山求子。结果夫妇俩到了梵净山的天妃宫住了一宿怀孕,后又诞下一个女儿,取名妙善。妙庄王叹息命中无子,把管理国家的大事寄托在妙善身上。谁知妙善笃爱念佛,对其它不感兴趣,恼羞成怒的妙庄王把妙善赶出宫,妙善到梵净山的白雀寺出家。妙庄王后来火烧白雀寺,烧死五百罗汉僧,妙善在达摩的救助下躲过一劫,在香山寺修行。后妙庄王手眼有疾,妙善斩手刮眼救助,成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年,听北京大学的一位教授说,在河南平顶山的香山寺,挖掘了一块古碑,上面介绍妙善成道前在梵净山修行。我颇感兴趣,前往河南平顶山的宝丰县求证,无果而终。在点校《火烧白雀寺》的时候,我一直在想,香山寺在县城早就存在,始建年代无从考证;而白雀寺,究竟在梵净山的什么地方呢?

近些年来,借工作之便,踏遍了梵净山的山山水水,对数十座寺庙及寺庙遗迹进行考证,都没有找到与白雀寺相关的遗址。江口县政协的刘应华和铜仁市政协的赵幼立说,白鹤山上有一处寺院遗址,规模相当大,仅水井就能容纳人以上喝水,且精雕细刻,倒是与《火烧白雀寺》中的五百罗汉僧相当。年的一天,几个朋友邀约去白鹤山。初冬的白鹤山满目苍凉,到处是黄黄的芭茅草,寡淡无味,但白鹤山却令人耳目一新。岂不说周围的青冈林绿意盎然,楠竹也是郁郁葱葱。一位78岁仍在劳作,在她的指引下,我们找到了老井和僧塔。老井是那种上面为品字形、下面有一口十余平米的方形水塘,砌井的每一块石头都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镶点着古井。

从井边往里走,穿过密密麻麻的竹林和荆棘,两座佛塔呈现在眼前。这是我在梵净山区发现的第四处有僧塔的地方。一是在梵净山承恩寺旁,三级塔;二是在坝梅寺,五级、七级都有,曾为梵净山僧徒剃度、受戒的地方;三是罗蒋寺,曾是通往凤凰山的重要途径。秀峰寺的和尚坟,与当地群众的坟茔无异,不是塔。听当地群众说,白鹤山曾有19处僧塔,文革时期当地群众用它来烧石灰,得了几万公斤石灰,一位姓李的公社干部看到后,假传“圣旨”说书记指示剩下的要保留,结果就保留了这两座塔。僧塔为五级,依稀看得见临济宗字样。临济宗是汉传佛教的一大派别,祖师爷为四川双桂堂破山海明。古称溪霞山的黄牯山下一和尚墓碑上清楚记载:溪霞山下秀峰寺为破山祖师徒孙崇拙所建……梵净山佛教重建的开山祖师为妙玄,为临济宗三十一世,碑刻记载梵净山佛教一直传到四十五世。用镰刀将佛塔周围的荆棘割开,两座僧塔整齐排列在眼前。看得出,塔的底部曾经被盗过。可惜盗贼却没想到,和尚哪有金银财宝下葬?

传说,这里的天井坝能铺四十八床晒席,后被大火焚烧,烧死了不少和尚。现在还有火烧岩、和尚坟等地名存在。这不正切合《火烧白雀寺》的剧情吗?

一次机会,我们一行九人再次来到白鹤山考察。轿顶山在寨子后面,据说有两块石头象屏风一样,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故有人称之为玉屏山。我们在茂密的林子里穿行,爬了约两公里,在一悬崖处,突兀地出现了一道屏风。开始我以为是寺庙残垣,但走过了悬崖苍翠的迎客松后,发现竟然是天然的石屏风。从迎客松到石屏,左边是百丈悬壁,右边是高崖,布满了荆棘,只有不足一米宽的山脊梁,走过四五米长的山脊,恰像在大海中驾一叶扁舟,让人感到眩晕。两块石屏,每块高三四米、宽两米多,耸立在轿顶山山脊上。石屏风化严重,象一条醉鱼,好像鳞甲随时都会剥离一般。屏风一角对着梵净山,如同虔诚的信徒,对灵山梵净顶礼膜拜。

听说山顶上有一个小庙遗址,我们不顾山势陡峭,顽强地爬上去。山顶三米见方,四周是石砌的庙址,中间有一个用古砖磊起的土地庙。下山的时候,才发现轿顶山沿途有许多石砌的基脚,是寺庙?是屯堡?不得而知。

白鹤山正前方山包上,就是我等认为的白雀寺遗址,贵州大学教授张明认为是梵净山四大皇庵中的天林寺。梵净山区佛教历史不只是明代以后的事,只是在明代才发扬光大。据王路平先生小乘佛教本土化观点和凤凰山传说,以及现在的凤凰山多处寺庙遗迹分析认为,早在多年前,佛教就存在于梵净山区了。

白雀寺现在只剩下一口古井、两座僧塔和数百亩土地、竹林,以及一些如火烧岩、和尚坟的地名。它背靠轿顶山,面朝梵净山,山脚是平南,杭瑞高速穿流而过。在这里,可以感受到这里的巍峨磅礴,感受到佛韵深长、岁月悠悠。

溪霞山又名黄牯山,其名称从秀峰寺碑文中发掘出来。整座山就像一头昂首奔腾的牯牛,当地群众称之为黄牯山。

据考证,武则天时期,这里就建起了一个渭阳县,但仅存70余年就被撤除了。明洪武年间,朝廷派了姓夏、姓金的将军来到这里,进行所谓的“赶苗夺业”,把苗民赶到山上。将军功成名就,屯军在附近休养生息,娶妻生子,便有了军屯、小屯等地名。传说木硕的夏家祖公夏登学很有威望,凭借手中的双剑平定了溪霞山苗乱,有“手握双剑行仁义、马打三鞭定乾坤”的美誉。山南的洪家冲周家有个周发旺(俗名懒黄)的青年,在河南学到道法后,与当地恶龙展开决斗而同归于尽,确保了一方平安;而山顶有天师庙、天师洞、懒黄洞,半山有白云观,足以证明溪霞山从前就是一座道教名山。在山东北的龙宿,有“四十八井”、秀峰寺有“四十八魔咒”传说,而秀峰寺就是临济宗祖师破山海明的徒孙崇拙所建,和尚墓群中有临济38——45世,足见这里的佛教与梵净山是一脉相承的。

悬崖顶端就是白云观有一座小木房,供有太上老君、观音。我们朝金顶方向爬行。眼看一个四四方方的山顶到了,却发觉还有更高的山峰。金顶是顶峰,不到顶端就称不上金顶。在向导的带领下,在密密麻麻的刺窠中艰难行进,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岭,到了懒黄洞顶上。在这里,只见群峰耸翠,野鸥翻飞,而对面的数百个小山包,无不对溪霞山俯首称臣。因地势狭窄,山势险峻,连航拍机也不敢使用。我们只得放弃寻找金顶,沿两扇门、野猫窝、撩天剑,向农场方向进发。原以为山上到处是山泉水,所以大家没有节约用水,从金顶返回猫鼻梁后,才发现问题严重:需要要补充饮用水。这段路虽不长,但更加险峻,稍不注意会跌下悬崖。一路艰难行进,见野茶树不少,茶树下是软绵绵的草坪,偶有各种各样的鲜花、红艳艳的救军粮和翩翩起舞的小鸟……

下山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一位诗人题写的诗:谁把屏风此地留,千峰万壑一览收;人间诗画难对口,山上黄牯不抬头。

董振华:贵州江口人,现供职于江口县文联,系贵州省作协会员。年开始从事散文、诗歌写作,大量作品见诸全国报刊。

黔山文苑

经贵州省作家协会研究决定,由本协会主管、主办的《贵州作家·微刊》决定从年9月1日起,在微刊栏目“黔山文苑”推发的小说、散文(随笔)、诗歌(散文诗)实行一定的稿费发放。

1.“黔山文苑”推发的字内小说根据篇幅和质量发放稿酬——。

2.“黔山文苑”推发散文不超过字,根据质量和篇幅稿酬发放——元。

3.“黔山文苑”推发的诗歌总行数不超过80行,根据质量稿酬发放50元——元。

4.每年度在“黔山文苑”推送的文稿分小说、散文、诗歌集结公开出版发行。

5.投寄给《贵州作家·微刊》的作品不得在其它具有“原创”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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